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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度和輕度病人的狀況又好得多,他們全都意識清晰沒有生命危險,到了臨時醫(yī)院,因為各項條件都好了起來,重癥病人也全部被單獨隔離,雪后的陽光從窗戶撒進白色的大堂,看著進進出出的白大褂和身旁雖然虛弱但帶著笑容的同伴,好像有一種叫希望的東西重新在他們心底迸發(fā)出來。
葉一柏紅著眼睛坐在剛剛被整理出來的會議室里,會議室不大,擺了一張簡陋的百姓家里才會用的餐桌和零星幾把椅子,幾個熬了一夜的白大褂做完了消毒工作,重新?lián)Q了一身衣服,紅著眼睛聚在這里。
“現(xiàn)有的病人都已經(jīng)隔離完畢,早上洋村那邊也派了醫(yī)務人員過去排查了,東縣和杭城其他地區(qū)都在進行排查工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,東縣排查出來的病人都會送到我們這邊,市區(qū)華寧的新院區(qū)也設立了隔離醫(yī)院,會收攏市區(qū)附近的鼠疫病人。
輕癥和中度癥狀的病人在醫(yī)療介入后有明顯好轉的現(xiàn)象,特別是輕癥病人,治愈希望非常高,但是這次鼠疫來勢洶洶,一旦發(fā)作大半都是重癥……”許元和算是明白了沈周兩位醫(yī)生當時的感受,那種無力感幾乎讓人窒息。
“這也是為什么我把諸位叫到這里的原因?!比~一柏眼底滿是血絲,看向他的同伴們,“穿上這一身白大褂,總要替他們掙出一條生路來。”
看著那些重癥呼吸衰竭的病人,葉一柏能冷靜地和小醫(yī)生們說:“放棄吧,要懂得取舍?!边@是他的專業(yè)和理智決定的,但是他的情感和信念不允許自己一直這么無能為力下去。
“后面排查的工作都會移交給警事局和資歷較輕的醫(yī)生,我們接下來會回歸到我們的本職工作治病救人。我來不及整理資料,只能用口述表達我的想法?!?br/>
葉一柏從臨時隔離點回忠華村的路上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,裴澤弼已經(jīng)給香江發(fā)了電報,讓他們有多少拿多少把已經(jīng)有的磺胺送往杭城,但這最快也要一周,而且從發(fā)回的電報看,香江現(xiàn)在能送過來的磺胺極其有限,根本不足以供給這些病人。
“其一,血清療法,早在1891年的時候德國醫(yī)學家埃米爾就用已經(jīng)痊愈的白喉病人的血清治療過白喉重癥病人并獲得成功,1918年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時候,血清療法也被證實有效,所以此法我等也可嘗試借鑒?!?br/>
葉一柏的話一落,這個狹小的會議室里就爆發(fā)了熱烈的討論聲,一個個紅眼睛幾乎把憔悴寫在臉上的白大褂們立刻跳了起來,特別是沈周兩位醫(yī)生,葉一柏許元和和這些病人相處不過兩日,而沈周兩位醫(yī)生在臨時隔離點呆了整整半月。
呼吸衰竭而死的病人因為臨到最后一刻還在努力呼吸,所以走的時候一般都會維持嘴巴大開雙目圓睜的模樣,一個又一個,被白布包裹而送走,沈周兩位醫(yī)生從痛惜到麻木再到逃避,每次午夜夢回,那種無力感幾乎已經(jīng)成了他們的噩夢。
但是他們沒辦法啊,沒有藥,沒法治,他們連嘗試的路徑都沒有,然而此時此刻,有人為他們指出了一條路。
“血清療法,我好像聽說過這個,是把已經(jīng)治愈患者的血漿輸給病人是不是?這真的有用?”沈子安有些激動地道。
“葉醫(yī)生,您給仔細說說,這原理是什么?效果有多少?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?”在座的醫(yī)生雖然因為條件受限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收國際上最前沿最先進的醫(yī)學知識,但是他們出于職業(yè)嗅覺,立刻問出其中最關鍵的問題。
葉一柏組織了一下語言,開口道:“經(jīng)歷過鼠疫,并且治愈的病人體內會產(chǎn)生對鼠疫細菌的抗體,而血清療法就是將這些治愈病人的抗體人為輸入到重癥病人的體內,讓他們產(chǎn)生細菌抗體,從而自我康復,它的效果因人而異,但如果有足量合格血漿供應的話,治愈的希望還是不小的?!?br/>
所有人都聽出來了,葉一柏話中的關鍵就是“足量和合格”。
“一個病人需要多少血漿,怎樣的血漿效果最好?”
“一個重癥病人需要七到十個治愈病人提供血漿,健康的,沒有其他血液傳染病的,治愈后60-80天的病人,效果最佳?!?br/>
葉一柏的回答讓在場的白大褂們倒吸一口涼氣,一個重癥需要七到十個治愈病人提供血漿,而且在確保健康的同時,還有比較嚴格的時間要求,如此嚴苛的條件,難怪這種治療方式不能廣泛被推廣開來。
“杭城爆發(fā)鼠疫不過是這一月的事情,哪里去找已經(jīng)治愈了60-80天的病人。”許元和喪氣道。
“不,有!一定有!雖然說爆發(fā)是這一個月來的事情,但是在十月份我就接觸過疑似病人,一定有,只是我們不知道,一定有的!”他站起來在會議室里來回踱步,“鵬村和洋村,最先爆發(fā)的地方,我們可以去問,還有這么大的杭城!一定找得到!”
經(jīng)歷過那噩夢般的半個月,沈周兩位醫(yī)生不想再重復在黑暗中徘徊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日子,既然有人給他們指出了道路,那么就走下去,努力走下去,拼盡一切走下去!
“對!如果我們都放棄希望了,那躺在樓上的他們怎么辦?!币粋€年紀略大的醫(yī)生說道:“我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,既然是希望,就得擔起希望的責任來。我可是帶著學生來的,總要給這些小家伙做點榜樣吧?!?br/>
幾個有幸參加會議的年輕醫(yī)生早就激動地滿臉通紅,初生牛犢不怕虎,剛穿上白大褂不久的他們聽聞能夠有機會治愈鼠疫重癥患者,都忘卻了此時的艱苦條件和鼠疫帶來的感染風險,變得興奮而熱切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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