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盞茶的功夫,四人爬上了湖岸,用靈氣將衣衫烘干。陸羽生昂然挺立,衣訣迎風飄動,英姿內(nèi)斂,盯視著遠處的靈船。
船頭皇氣公子倨傲輕笑,他不會想到自己和那年齡相仿的羸弱少年還會有相遇的一天。身后的地衛(wèi)們將心神放于游鳧船客,始終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可疑之處。巨船轉(zhuǎn)舵,飛也似的消失在視野之中。[]
眾人相繼上岸,受驚的靈龜也緩緩浮出水面。這種靈獸渡船,本來就是為修士預備,收取高昂的紫靈幣,尋常百姓少有使用,因此倒也無人淹溺,唯獨那渡船老板,一臉肉痛,大喊倒霉折本。
四人緘默不語,向大路走去,又行數(shù)里,四下無人,中年漢子關心道:“兄弟你剛才的傷勢如何?”見對方捶捶胸口,微笑搖頭,便放心憂心,言辭懇切著說,“敢問兄弟遵姓高名,今日援手之恩,我趙廣明來日必定結草銜環(huán)?!?br/>
“趙廣明,呵呵,在下陸羽生,鐵風城人士。我只是覺得和你有緣,更佩服兄弟的膽量,連皇族的東西也妙手空空?!彼恍Γ謱⑹^和陸馨兒逐一介紹一番。
趙廣明心內(nèi)感激,又覺這少年與自己格外親近投緣,便直接問道:“陸兄弟,這是要去什么地方?”
陸羽生也不隱瞞,回道:“我們這是趕去長生谷,正想請教趙兄,可熟悉這一帶的路途,不知從這里該如何前往?”
“嘿嘿,我這兆里獨行的名頭可不是吹出來的,別的地方不敢說,但長生谷我熟得很,那邊剛好有我一個小兄弟,說起來也有年頭沒有去看過他了。諸位對我有救命之恩,我就陪你們走一遭好了?!?br/>
陸羽生半點不推辭,心內(nèi)正盤算如何與他多多相處,如此便正中下懷。石頭和陸馨兒霧里看花,滿腹疑問,盡管他們亦覺從那些惡人眼皮下救走趙廣明,心里快意,特別是那眼鼻朝天的驕傲公子。但他們哪里知曉,陸羽生兩世為人,救下的本是自家兄弟。
趙廣明,前世的暗影堂堂主,比他大了近十歲,叛教大亂中,殞難于冥教駐地。他加入教派僅僅十年,一直衷心耿耿,將暗影堂打理得井井有條。其人果敢仗義,一身輕功卓絕,來無影去無蹤,享譽江湖。
他年輕時因為劫盜了朝廷一批重寶,被朝廷海捕二十年,數(shù)度抓捕在即,又被其僥幸逃脫。冥教舊歷二十年時,自己救下重傷垂死的他,那時候他的修為從巔峰王級墜落到靈杰八階,從此再無寸進。自此他便隱匿在冥教,組建暗影堂,專司情報收集、對敵用間、甚至刺殺等暗中之事。他盜取的皇族寶物中有半張藏寶圖,因此才有自己和月海閣的合作探尋,從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處遠古遺跡。
當自己第一眼看到畫影圖形時,便認出了他,這個世界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他身上有三副靈器面具。圖形上的那一副,剛巧是自己唯一見過的。
他此刻不再隱藏氣息,靈杰中階的實力,亦是天才之屬。前世二十年,修煉到靈王巔峰,卻在皇族天衛(wèi)的圍捕中被逼使出了保命的絕學——血影遁,這是一種魔道功法,自殘身軀,一經(jīng)使用,瞬息千里,此后修為不但倒退一級,嚴重的情況就如他一般,從此固步自封。
但以他的身法,當時想要只身逃出冥教,易如反掌,卻選擇死戰(zhàn)當場,以他的為人品性,必然是出于未能事先察覺陰謀的愧疚自責。想到這里,陸羽生心中感慨萬千。
落羽山脈,逶迤數(shù)萬里,處處崇山峻嶺。內(nèi)藏無窮奇異颶風團,終年在險峰間肆虐狂暴,好似被圈養(yǎng),從不逾越到山脈之外。唯有南麓一帶,氣候宜人,蒼林稠茂,百花盛開,長生谷正隱于此處。
晝夜兼程,四人兩獸終于趕到了落羽山脈的地界,一路風塵仆仆。陸羽生心中盤算,老師趕去洛山山脈已經(jīng)三個多月,也不知道散布地宮謠言的效果若何,如今洛菱花近在咫尺,倒讓他心生惴惴。
轉(zhuǎn)過一道山坳,驀然出現(xiàn)無名山莊。早在途中便摘掉面具的趙廣明,恢復了自己二十六七的面目,淡淡稀疏的眉毛下襯著一對小眼,滴溜亂轉(zhuǎn),兩撇小胡子,說話時一抖一抖。和他的幾副面具形象大相徑庭。
徑直來到山莊門口,他趨步上前,運動內(nèi)息,重拍門環(huán),聲如洪鐘。半晌過后,莊門吱扭一聲,緩緩開啟,一位期頤老仆探出頭來,滿頭白發(fā),混濁雙眼瞄了一眼,咧嘴一笑,露著黑黃少缺的牙齒道:“哎呦,原來是趙公子,您可是很久沒來了,小少爺他時常念叨著您那?!闭f著拉開莊門,將眾人迎入。
“嘿嘿,我這不是也想念他嗎,只是整日奔波操勞事業(yè),男兒志在四方嘛!”身后留下三對白眼,他卻視而不見道,“這是我的三個朋友,都是義薄云天之人,帶給小飛認識認識。對了凌伯,我們一路餐風露宿的,您老看看是不是給準備點什么好吃的阿!”看他猶如自家一般輕松自在,其兄弟感情可見一斑。老人春風滿面地應承離去。
石頭忽然眉心微蹙,凝神沉思片刻,又漸漸舒緩,贊嘆道:“你朋友家里還真不簡單啊,這里的護莊大陣沒有五級也有四級,只是有這樣深厚底蘊的家族,怎么到處冷冷清清的,半天連個下人也沒看到?!?br/>
“你有所不知,我這兄弟身世悲慘,父母早年為奸人所害,留下他孤苦伶仃,是凌伯一手拉扯大,就他們爺倆終年隱居于此,相依為命,我也是多年前在落羽山脈受了重創(chuàng),昏倒在莊外,被他們所救,后來在這里住了大半年,也是我人生最輕松快意的一段時光?!彪S著趙廣明的介紹,眾人已經(jīng)深入山莊,只見他沖著后院揚聲高喊,“小飛,你趙大哥來看你啦,還不快快出來迎接,哈哈?!?br/>
“趙大哥?趙大哥!”未見人影,先聞其聲,一道略帶童稚的聲音傳來,一位青蔥少年出現(xiàn)在眾人眼前,十三四歲,身形單薄,眉眼清秀,但臉色蒼白,好似大病未愈,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玨,陽光下晶瑩剔透,閃著七彩之色。兄弟重逢,相擁大笑,少年更是喜極而泣。陸羽生三人也被他們所感染,相視一笑。
隨后趙廣明將眾人相互引見,遂被少年引入客廳落座。
少年名喚鐘一飛,自小生活在這里,食物用品,一應俱全,因而從來沒有踏足莊外,大千世界都是通過凌伯和趙大哥的描述才略知一二。只見他全神貫注地聽著趙廣明講述湖中之危,立時對陸羽生等人肅然起敬,引為知己,到是一派純真。
“小飛啊,石頭兄弟那可是二級陣道修為,你這小陣癡要趁機多多請教才是?!壁w廣明笑著提醒他,又轉(zhuǎn)頭對石頭言道:“我這兄弟,據(jù)說是陣道世家,只因家中典籍皆被賊人洗掠,憑借他自己的才智,整日里鉆研這山莊遺留的大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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